他不知在清冷街道上這樣晃有何意義，但他就是不想回去，平時，他不怕寂寞，然每次聚會后，那種突如其來的寂寞便會啃噬著他，教他徹夜難眠。
也不知這種情緒起伏從何而來，又該如何排去，所以，他選擇如此的作法。
只是，他不知道將自己投身在蕭瑟夜色中是否就不再寂寞，因為，每當(dāng)他不知如何做時，他不再是他，而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，而今夜如舊，他猶是睜著一雙茫然紫眼，由身體主宰前進(jìn)方向。
失去尋找天珠的動力，讓他不知該做什么，又能做些什么。
在等待天珠新娘出現(xiàn)的日子里，他不知自己是怎么過的，好似渾渾噩噩，然后一天便結(jié)束，接著又是一天的開始，周而復(fù)始，他覺得自己快成廢人了。
思緒不知飄到何方，直到不知撞上何物讓他倒跌在地，出竅的靈魂才歸位。水霧影足足愣了三秒才確定自己被人撞得跌坐在地。
該死！他皺著眉起身，懊惱自己何時變得不堪一擊。
在他起身的同時，撞到他的人也已站起身，且一臉戒備又誓死如歸地瞪著他。
“要就一槍殺了我們，我絕不會跟你們回去�！焙Ｇ绫Ьo弟弟，口氣極沖。
水霧影攏起眉頭，惑人的紫眸閃著莫名。她在說什么？他有要殺她嗎？
“今日不殺我，我必報父母之仇。”母親的血將永存她心，那是一道永難磨滅的紅。
“你認(rèn)錯人了，我不認(rèn)識你，也沒殺你父母�！卑肼穪y認(rèn)親，水霧影白她一眼轉(zhuǎn)身離開。
他的話讓海晴心頭一松，想也未多想，就沖上前扯住他的衣袖�！皩Σ黄�，我為方才的失禮道歉�！彼欢�，為什么有人喜歡在半夜穿了一身黑衣閑逛。
“不必。放手�！彼欠裨摳兄x她手上沒槍？否則依剛才至目前她火爆的舉動看來，他可能早被她一槍斃命。
海晴遲疑了一會，懇求地說：“我知道這樣很唐突，但能不能請你……”弟弟要送醫(yī)，可她身上連半毛也沒。
“放手�！眲倓偸浅鹑耍F(xiàn)在是什么？親人？
“我……先生，能不能請你借點錢給我？”海晴愈說愈小聲，那種低聲求人的難堪盈滿她的心，讓她抬不起頭。
“錢？”水霧影終于回身看她，“我為什么要借你？”
海晴看向他的眼，語氣是焦急的，“拜托你，我弟弟生病需要看醫(yī)生。”
平常他一定會借，但不巧，他今天心情欠佳。“那是你的事，自己去想辦法�！闭l教她剛才指著他又叫又罵。
海晴拉住欲走的水霧影，跪了下來，“我求求你。”
“求我也沒用。”他又不是救世主。
“你就做做好事，救救我弟弟�！焙Ｐ裨龠@么燒下去，不死也去了半條命。
水霧影側(cè)頭斜睨著跪在地上，緊捉他褲管的小手。
他實在很想一腳踹開她，但她瘦小的肩頭讓他做不下去，他的良心還在，沒被狗啃掉。
“我不是醫(yī)生，沒法救你弟弟�！彼@么用力扯他的褲子，不怕將他的褲子扯掉嗎？
“我知道你不是醫(yī)生，但……”低頭向人借錢的困窘，讓海晴再度說不出話來。
“我知道你沒錢，但抱歉得很，我不想借你�！�
無情的拒絕令海晴哭出聲，“求你，我求你……”
叩頭聲不斷刺激著他的腦神經(jīng)，水霧影認(rèn)輸嘆氣，彎身“拎”起她。他終于知道，當(dāng)麻煩來臨時，不是想說不就能擺脫得掉的。
“為了你弟弟，你連自尊都不要了。”他算敗給她了。
水霧影贊嘆的話聽在她耳里卻成一種諷刺，但為了弟弟，這種羞辱她可以忍。
“走吧，再不送醫(yī)，你弟弟就要燒成白癡啦�！狈鏊鹕頃r他探了下男孩的額，的確是燙得嚇人。
“別動，小心腦袋開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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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的腳才舉起，身后傳來的警告聲，讓他們不得不打消離去念頭。
水霧影很識時務(wù)地高舉雙手，責(zé)難地瞪了眼僵住的海晴。
海晴一動也不敢動地立在原地，為了海旭，她該死的竟忘了窮追不舍的黑衣人正緊跟在后。
“找到了�！焙谝氯顺蠓降耐楹�，隨即對他兩人道：“慢慢地轉(zhuǎn)過身來。”
海晴抱歉地看了眼水霧影，依話轉(zhuǎn)過身。
“喂，你，轉(zhuǎn)過身來�！焙谝氯顺缓献鞯乃F影叫道。
他怎么這么倒霉，一下被撞、一下被人用槍指著頭，待會呢？是不是會有人要送他下地府而朝他開槍。
水霧影抿著唇，乖乖地轉(zhuǎn)身面對黑衣人。
陸續(xù)的，聞聲而來的黑衣人，以他們?yōu)橹行牡貒藗�圈。
“嘖，為了兩個半大不上的小孩，竟出動這么多人�！北皇鄠�持槍人圍住，這等陣仗，他還是頭一回見。
海晴嚇瞠了眼，不知該為他的勇氣喝采，還是笑他不知死活的無知，然后，水霧影接下來的話，卻讓海晴替他驚出一身冷汗。
“不過，你們也真沒用，這么多人竟捉不到這么瘦弱的女孩，尤其還是一個抱著小男孩的女孩�！�
沒有預(yù)警的，子彈“砰”的一聲，射向水霧影，而他只是頭一偏，輕松閃過要命子彈。
“槍法真差，這么近距離都沒打中，難怪你們捉不到她�！彼F影干脆放下高舉的雙手，環(huán)胸冷諷。
黑衣人幾時受過這種嘲笑，殺意頓時躍上他們的眼，瞬間，十多把槍幾乎同時扣下板機(jī)。但下一秒，黑衣人全愣住了，因為那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不見了。
“唉，反應(yīng)真慢。”在他們開槍的瞬間，水霧影已抱住海晴，飄浮上半空了。
黑衣人順著聲音往上看，個個莫不被這驚人的一幕嚇得張大了嘴。
他搖了搖頭，“不陪你們玩了。”說完，他手一揮。一道水柱似有生命似的團(tuán)團(tuán)圈住了眾黑衣人，而他，則帶著瞪大眼的海晴進(jìn)入時空門中。
找醫(yī)生不如找他來救還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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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過時空大門，水霧影帶著海晴姐弟來到五角大廈中屬于他的房子。
他放開擁在身前的海晴，轉(zhuǎn)身去開燈，當(dāng)燈光乍明，水霧影險些被她給嚇?biāo)�，她的“血臉”簡直比鬼還恐怖。他瞠大紫眸，不可思議地直瞪著她看。
他驚恐的神情讓海晴不悅地蹙眉，“我長得很可怕嗎？”
水霧影眨眨眼，想了想才說：“不，只是有些怵目驚心。”
他可真客氣，形容得這么含蓄，雖然沒鏡子可照，但她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嚇人，可她不在乎，更沒必要解釋。
海晴抿了抿唇，環(huán)顧四周一眼，“你不是說要送我們?nèi)メt(yī)院？”
提到醫(yī)院，水霧影這才記起帶他們來此的目的�！鞍涯愕艿鼙У娇头咳�。”他朝二樓指了指。
“我弟弟不需要休息，他最需要的是醫(yī)生。”海晴氣得低咆。
水霧影冷冷地看著她，“我就是醫(yī)生�！�
“你不是�！焙Ｇ缋湫�，“你忘了你方才說過的話？”
經(jīng)她一提醒，水霧影這才想起，但說謊又如何？
“我有我的辦法，把你弟弟給我。”難得他善心大發(fā)，肯出手相救，這女孩未免太不識好歹了。
海晴邊搖頭邊后退。
她的拒絕惹惱了他，水霧影輕哼一聲，在沙發(fā)上坐了下來�！跋胝裔t(yī)生是嗎？請便。”當(dāng)他是毒蛇猛獸啊，都已經(jīng)救了他們，她干么還一臉的戒慎。
海晴瞄了瞄大門，又看了水霧影，內(nèi)心掙扎著該如何是好，她想走，可身無分文教她寸步難行，更遑論找醫(yī)生。
“你……”她才開口便遭水霧影打斷。
“借錢免談�！彼上律黹]目假寐。
水霧影的無情再次傷了她的自尊心，海晴難過又難堪地低垂下頭，好半晌才吶吶地道：“如果……”她改變主意的話才開了個頭便又被打斷。
“大門在那，不送。”他不耐地逐客。
“不，別趕我們，如果你有辦法，請你救救我弟弟�！钡艿苁撬齼H剩的親人，她不能失去他。
“想通了？”他睜開眼，跳起身走到她面前，“先抱他到客房，我去拿點東西�！�
海晴輕點了點頭，轉(zhuǎn)身上樓。
看她一步步地走上樓梯，水霧影才知自己有多粗心，他竟到這時才發(fā)現(xiàn)她沒穿鞋。
該死！休息太久不止變遲鈍，連觀察力也退化了。對自己的懶散，水霧影只能搖頭嘆氣，卻無改過之意。然當(dāng)他轉(zhuǎn)身想去拿東西時，目光不經(jīng)意地瞥到光潔地板上的足印，他凝目細(xì)看，發(fā)現(xiàn)黑黑的足印上混著未干的鮮血，且血足印還一個接一個，從大門直上樓梯。
她不覺得腳會痛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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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二樓，由于不知客房是哪一間，于是海晴挑了間最近的房間。
進(jìn)了房間，由于不知電燈開關(guān)在何處，她只有藉著暈黃的走道燈，尋找床的所在位置，確定了床的位置，這才走到床邊，輕輕放下海旭。
“弟。”摸著海旭燙手的額，海晴跪坐在地板上，心疼、不舍又滿心自責(zé)。
弟弟燒成這樣，若有個萬一，她有何顏面面對用命保住他們的父母？而她竟浪費救弟弟的寶貴時間，只為和那救了他們的陌生男人爭一時之氣。
她憑什么和人家爭，又有什么立場可以和人爭？
是她低聲下氣，苦苦哀求那陌生人救她姐弟兩人，她有什么資格要人家因她一時的心態(tài)作祟而看她臉色。
或許，那陌生男人的態(tài)度不友善，但他畢竟救了她和弟弟，她該感謝他，而不是在言語上逞能。
是啊，只要弟弟能有個遮風(fēng)擋雨又不愁三餐的地方，要她做牛做馬都行，當(dāng)然，在這之前，她得學(xué)會管好自己的嘴，否則，不只是自己受苦，弟弟也會因她的利嘴而受苦。
現(xiàn)在，如果不想讓弟弟過著餐風(fēng)飲露的苦日子，最好的辦法便是賴住那個陌生男人，直到她有能力負(fù)擔(dān)為止。
賴，多可恥的字。她搖了搖頭。
一種不得不向現(xiàn)實低頭的窘迫，盈滿了海晴彷徨無助的心，悲慟的淚水滑下臉龐，沿著微揚的苦澀唇角，流進(jìn)她的嘴里。
好苦！海晴抹去頰上淚水。淚不該咸的？為何她的淚竟是苦的。
深吸口氣，她強抑下心頭翻涌的悲傷，這才注意到水霧影拿東西竟拿了那么久還沒上來。
一絲懷疑掠過心頭，海晴蹙了蹙眉，不愿妄自揣測地想下樓尋那摸了半天的男人。她探了探海旭的額，不見有緩的高燒差點燒掉她才下定自制的決心。
該死的男人，生孩子也不必這么久！
她急怒攻心，雙手撐在床沿打算起身時，一只天外飛來的“怪手”，突兀的罩上她的小手。
“啊——”海晴尖叫一聲，起身的動作因這突生狀況而往后跌坐在地。
正在睡夢中的程拓被尖銳的尖叫聲吵得皺眉坐起身，不悅地咕噥，“那個沒天良，半夜不睡覺跑到這來殺雞�！蹦钔�，又躺下繼續(xù)睡。
海晴嚇瞠了一雙大眼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“你怎么會在這兒？”被尖叫聲“叫”上來的水霧影，環(huán)胸斜倚門邊，責(zé)難的語氣包含不解。
“我……”以為水霧影怪她走錯房，海晴想解釋，卻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“我不是說你�！贝蜷_燈，水霧影朝那睡眼惺忪，死賴在床上的人走去。
“影，你回來啦！”老天，他好困，倒霉的他走避不及，被那三個已婚婦女念到頭昏腦脹，幾乎呆癡時，那三位已婚婦女的老公才“適時”地伸出援手，救他脫離了“口”海。
極度的疲累睡意讓程拓連眼皮都抬不起來，所以他也不知道此時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不是枕頭，而是個人。
“你給我起來�！彼F影跳上床，不客氣地揪拉起程拓這名不速之客。
“起來做什么？你別吵我，我好累。”強睜一道眼縫，程拓有氣無力地拍打水霧影揪他胸口的手。
“你累，回你家去睡�！辈积∷簦F影一把將程拓拖下床。
縱有再濃的睡意，讓人這么又拖又拽的不醒才怪。程拓呈大字癱在地板上，瞪著水霧影的背影罵道：“你怎么這么小氣，不過借睡一晚嘛，何況你也從不來這里睡�！�
水霧影回頭，紫水晶的紫眸漾著令人毛骨悚然地詭笑，“不止一晚吧？拓，別以為我不來就不知你干的蠢事。”
程拓一聽，驚慌地瞠大眼，快速跳起身，指著水霧影，“你……你該不會偷看吧？”
偷看？水霧影酷謔一笑，“你看我眼睛有爛掉嗎？”
當(dāng)他水霧影是什么人，堂堂北方雨神的未來繼承者，會去偷看別人翻云覆雨？
他才沒此癖好，若非有回心血來潮，來此看看，他還不曉得他的房子給人當(dāng)成了愛情賓館，而這惡人還敢先告狀！
面對好友譏誚言詞，程拓面有愧色，“不能怪我，我只是不想有把柄落入那三個愛管閑事又‘吟念’的女人手中�！辈蝗唬麜淮档阶约涸趺此赖亩疾恢�。
“所以你就把女人帶到我這兒來，你還真是好朋友�。〕掏��！焙λ孢@家伙背黑鍋，耳朵慘遭凌虐。
“嘿！有難同當(dāng)才是好朋友嘛！是不是�！彼烙皶B名帶姓的叫他是生氣的前兆，也是警告。
程拓諂媚的笑臉看在水霧影眼里成了一種嬉皮，礙眼得讓人想一拳湊上去�！靶ν炅藛幔俊彼F影沒好氣白他一眼�！靶ν炅司瓦^來幫忙�！�
“幫忙？幫什么，你這偉大的雨神繼續(xù)者還需要我這平凡人幫�！蹦盍艘婚L串，程拓這才發(fā)現(xiàn)床上多了個男孩，“他是誰？你從哪里撿來的�！彼洗玻嗽斈泻⒛樕袭惓５募t暈，而再一轉(zhuǎn)頭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旁的海晴。
“喂，影，你不單撿了一個，還湊成雙呢！不過，小女孩，你是不是先該去……呃，把自己清理一下。”程拓自認(rèn)說得婉轉(zhuǎn)不傷人。
“我知道，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，后知后覺先生。”直到現(xiàn)在才發(fā)覺她和弟弟的存在，實在有夠沒神經(jīng)。
“喂，小女孩，你不止沒禮貌，還看不起人喔！”
海晴揚揚眉，“我只是實話實說�！�
“喂……”水霧影冰冷的低沉喝斥聲，讓程拓吞下所有欲辯之詞。
“夠了�！弊暇ш帥龅纳湎蚝Ｇ纾澳�，去洗澡，別礙了我的眼。”
明知他話中只為她一身嚇人的血跡，并無傷人之意，但她敏感的心卻還是被他冰冷的語氣凍傷。
接過他拋丟而來的衣物，海晴怯瞟他一眼，正茫然不知浴室在何處時，程拓適時的出聲解圍。
“浴室在那里�！彼赶蛞惶帟钊苏`解的拉門。
“謝謝!”小聲道謝，海晴走向她以為是衣廚的浴室。
待她進(jìn)入浴室關(guān)上門，程拓才打抱不平地問：“不過是個可憐的小女孩，有必要冷言冷語嗎？”
不必多問，單看海晴一身的血，程拓也能猜到幾分，不是重大車禍，便是仇家追殺。
“她可憐？”揚了揚眉，水霧影扶起昏睡的海旭，“我才可憐，莫名其妙的撿了兩個麻煩。”
程拓瞠眼，怪聲道：“你的良心被狗吃啦�！�
脫掉海旭上衣，水霧影橫眼一瞪，“不幫忙就回你家，別在這兒哩唆的�！�
“幫！”算了，跟這禁欲太久的男人計較沒好處，“要我?guī)褪裁�？�?br />
“先去端盆水來，再去弄杯熱牛奶，順便弄些吃的。”水霧影說著，心想，一夜的逃命，她該餓了吧？
突地一怔，他這是在干么，關(guān)心她？對自己無端生起的異樣感，水霧影心中一悸，頓覺茫然。
怎會這樣？他是同情，還是可憐她？但看她和拓如打情罵俏的一來一往時，卻讓他不舒服極了，難道這種不舒服是源自同情憐憫之心？
突地，水霧影搖頭自嘲輕笑，這既不是同情亦不是憐憫，而是一種妒意。
他該死的竟為了一個認(rèn)識幾小時的女孩吃醋，他是瘋了不成，竟對她動情，他的感情是要留給天珠新娘的。
程拓端來一盆水，見水霧影想事想得出神，好奇地蹲到他身邊，打量他比女人還漂亮的五官。
真是百看不厭，賞心又悅目，只是……
程拓皺眉瞪著水霧影不專心的手，他一手平貼小男孩的背，一手撫著下顎。雖說小男孩的病是小事一樁，但他也不需如此的心不在焉吧！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一回神就看到程拓那張放大的臉，水霧影很想一腳將程拓踹下床。他最討厭男人目不轉(zhuǎn)眼地盯著他的臉看。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好奇的蟲子爬癢程拓的心。
水霧影笑得邪謔，“你很想當(dāng)一只被水淹死的貓？”
“關(guān)心你嘛，問問都不行�！焙竺嬉痪�，程拓是念在嘴里，他才不想當(dāng)那只因好奇而慘死的貓。
白了程拓一眼，水霧影才轉(zhuǎn)頭四處看了下，“牛奶和吃的東西呢？”
責(zé)難的語氣讓程拓沒好氣地邊走邊念，“我又不是傭人，也不想想是誰任勞任怨的賺錢給你花，叫人幫忙也不說個請字……”
對程拓拉雜的叨念聲，水霧影是有聽沒進(jìn)，當(dāng)掌心不再感到炙人的溫度時，他才收回手，小心的放平海旭的身子。
他起身自程拓端來的水盆中擰了條毛巾，再回到床邊，動作輕慢地擦拭海旭的臉。
擦著他皮包骨的身體，水霧影真有說不出的心疼。由剛才的治療過程中，他知道小男孩的體質(zhì)較常人弱，禁不起一絲風(fēng)吹雨淋，而整日與床為伍的結(jié)果，就是一身白皙透明的膚色。
想來，他們的日子定是不好過，否則，怎會養(yǎng)成這副瘦骨如柴的模樣？但，既是窮人家又何以遭人追殺？
他沉思的明亮紫眸突地對上一雙好奇又不安的黑瞳，“醒了�！彼统凛p柔的嗓音，極見安撫人心之效。
“你是誰？”海旭眼中的不安雖消退了些，出口的話卻仍帶有怯懼之意。
“朋友，我是你們的朋友。”他看得出來，這小男孩顯少與外人接觸。
是不是朋友海旭不知道，也不在乎，他只關(guān)心，“我爸爸、媽，還有姐姐呢？”
“你姐姐在洗澡，待會便出來了�！遍L期生活在封閉的空間，小男孩的羞怯、害怕是可想而知的。
海旭沒有接話，骨碌碌的眼，好奇的四處溜看，“這是你家？”好大、好漂亮，他從沒見過這么大的房子。
水霧影點頭，“想不想住在這兒？”
“可以嗎？”海旭問得好小聲，好不安。
“當(dāng)然可以�！甭冻鲆荒ㄊ辗诵牡男ΓF影這才導(dǎo)入正題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姐姐呢？”
海旭考慮了會，“我叫海旭，姐姐叫海晴�！�
“你們家住哪？”水霧影不敢問他雙親的名字，怕他再追問。
海旭搖頭，“不知道，我們總是搬來搬去。”
“哦，為什么？”看來他們的仇家不是普通的角色。
“好多人要捉我們�！眿寢尦Ｔ诎胍贡е用�
“是誰？你認(rèn)不認(rèn)識？”這句有點像是白問，果然，他馬上看到海旭搖頭。
“餓嗎？”他知道從海旭身上是問不出什么的。
海旭怯生生地看著他，輕輕地點了一下頭。
“我去拿東西給你吃�！泵Ｐ竦念^，水霧影正欲起身去找程拓時，程拓很巧地推著餐車進(jìn)來�！皶r間拿捏得真準(zhǔn)�！彼F影一語道破程拓適才如小偷地偷聽行為。
程拓皮夠厚，聳肩不理他，徑自走到床的另一側(cè)�！靶⌒�，喝杯熱牛奶，大哥哥親手泡的哦！”親切的端著牛奶坐上床，程拓扶起海旭將溫?zé)岬呐Ｄ谭旁诤Ｐ竦碾p掌中。
“謝謝。”手中握著馬克杯，海旭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小旭家里除了爸、媽、姐姐，還有沒有別的親人？”看海旭小口小口地喝著牛奶，程拓?fù)嶂念^套問。
“沒有。”說完，海旭繼續(xù)喝他的牛奶。
接收到水霧影拋來的嘲笑，程拓以兩個黑黑的鼻孔當(dāng)回應(yīng)，緊接著又問：“小旭，你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里嗎？”
程拓愈挫愈勇、再接再厲，但，有人可不高興了。
“你閉嘴，他什么都不知道。”如果可以，他會直接將程拓丟回隔壁的家。
“你不問又怎知他不知�！泵髦F影有理，但程拓就是嘴硬。
“那，請問，你問出了什么？”他非得在這攪局嗎？
沒有，但打死也不能承認(rèn)。程拓眼珠直轉(zhuǎn)。“影，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那女孩怎么洗澡這么久，該不會昏死在里頭了吧�！�
心知程拓在打太極，但說的確也是事實。
水霧影瞪了眼賊笑的程拓，才懷著一絲擔(dān)憂起身，他走到浴室前，附身傾聽耳中聽到的，除了水聲，還有哭泣聲。
是該讓她渲泄。一股異樣感盈滿他的心，水霧影嘆口氣，無語回到床邊。
他凝重的表情讓程拓識時務(wù)的不再多問。
這是影撿來的麻煩，他還是乖乖的當(dāng)個觀眾，免得惹“水”上身。
霎時，靜謐的房內(nèi)只余水聲夾雜著哭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