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覺背脊發(fā)涼,毛骨悚然。
是誰勒殺了喜兒?難道是……喔不,太可怕了,她連想都不敢想!
第十三章 人人搞鬼生誤會(2)
何玉瑞誠懇地直視著她,「向姑娘,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冒險出府見你一面嗎?」
天笑像是受驚的雀鳥,驚惶無措全寫在臉上。她搖搖頭,說不出話來。
「因為我不希望你是下一個受害者!购斡袢鹧垡淮梗瘋譄o奈,「海澄對你下了苦功,你是他非得到手不可的鴨子,他絕不會讓你飛了。若你不從,我怕你會發(fā)生不好的事!
聞言天笑心頭一顫,發(fā)生「不好的事情」?何玉瑞在暗指什么?難道她知道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?
「什么不好的事情?」她眉心一擰,直視著何玉瑞,「你說的是什么?」
何玉瑞一臉惶然,欲言又止,「我……我言盡于此,向姑娘便自求多福吧!」說罷,她轉(zhuǎn)身快步走出流年。
天笑想追上去,可見她行色匆匆,又怕給她帶來困擾及麻煩,于是作罷。
「向姑娘?」小海走過來,疑惑地問:「那位姑娘是……」
「小海!顾D(zhuǎn)身打斷了他,勉強擠出笑容,「我有點乏了,今天讓你關(guān)門行嗎?」
小海微頓,訥訥地道:「行呀。」
「謝謝你。」她回到店后的小書房,抓了隨身的袋子便步出流年。
一步出店外,她強忍著的眼淚便淌了下來,心中好氣、好恨。
怎么又讓她遇到了呢?她多么不愿相信舒海澄是渣男,可綠湖跟何玉瑞對她的警告及指控又教她不得不面對。
凡事沒有絕對也沒有不可能,從前她也以為男朋友絕對不會背叛她,結(jié)果……
她真的好惱恨!她是渣男磁鐵,有吸引渣男的體質(zhì)嗎?否則為什么會一再地碰上這種男人?
喔不,若指控是真,舒海澄不只是渣男,還可能是殺人兇手!那么他不斷地接近她是為了什么?想確保她沒想起什么嗎?可不對呀,就像她之前分析的那樣,若他欲她死,又何必冒死救她?
她的腦袋打結(jié)了,什么都理不清。
可惡!她好想罵臟話,好想立馬沖到舒府去質(zhì)問他,可她怕了、遲疑了。
她從來不是個膽小的人,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(fā)現(xiàn)……原來她會害怕,她并不勇敢。
舒海澄自舒海光口中得知天笑已兩日未赴流年了,舒海光還說他問了小海,小海只說天笑正忙著制作客人的訂制品,分身乏術(shù)。
舒海澄聽了只覺得奇怪,以他對天笑的了解,她就算再忙都不可能放著剛開張月余的店面不管。
直覺告訴他,事情不如小海所說的那么簡單。
即使柯兆慶說他仍不宜過度活動,他還是決定出門一趟。
坐著馬車來到城南接近城西的海青巷,他下了車,讓六通在巷口候著。
他走進(jìn)幽靜的巷子里,來到自己替他們爺孫倆找的小宅子前。
這間小宅子有前后院、正屋及左右護(hù)龍,環(huán)繞著宅子的是紅磚墻,即使是他如此高大的人也難從墻外窺探。
天笑極具巧思,在外墻上打了釘,高高低低錯落著,在上面掛上陶盆,種植了各種花草。
此舉不只使屋子綠意盎然,頗具生氣,教向錦波可以蒔花弄草,怡情養(yǎng)性,還讓外人難以攀墻窺探入侵。
她真是個聰明的姑娘,連他都佩服。
站在朱紅大門前,他敲了門,屋里傳來聲音——
「誰。俊故窍蝈\波。
他正要回話,就聽見天笑急切地說著,「爺爺,我來應(yīng)門。」
沒一會兒功夫,門開了,天笑自朱紅色大門的門縫里露出張小臉來。
看見他,她臉上沒有半點喜色。
他心頭一怔,心想果然有事,便問:「海光說你兩天未到流年去了,病了?」
「天笑,誰?」屋里再度傳來向錦波的聲音。
「爺爺,是客人!」她朝著里面喊著,「您到后院翻土種菜去吧!」
聽見她說他是客人,還顯然不想讓他跟向錦波打照面,舒海澄越覺不對。
他挑挑眉,睇著她,「客人?」
天笑沒回答他,只是迅速地走出來,關(guān)上大門,兩只眼睛冷冷地直視著他。
她這般冷淡且?guī)е鴶骋獾膽B(tài)度讓他想起從前的她,那時她正誤會是他教唆惡人去攻擊她的。
「發(fā)生什么事了?」他意識到事態(tài)嚴(yán)重,笑意一斂,「才多久沒見,怎么你渾身長刺了?」
「我本來就是一身的刺,尤其是面對那些擅于欺瞞的陰險小人時!顾f。
他眉梢一挑,「敢情你此時指的陰險小人是我了?」
她沒回答他,只是一臉「你說對了」的表情。
舒海澄冷靜地深吸一口氣,平心靜氣地道:「發(fā)生什么事,可以給在下一點提示嗎?」
「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」她說。
他眉心一擰,不解地問:「我做了什么?」
「何玉瑞!顾币曋难劬Γ改阌袀妾室,她還給你生了個兒子!
舒海澄微頓,「是。」
「是?」天笑冷嗤一記,「你是騙子,你從來沒告訴過我!
「你沒問,我沒說,不表示是騙!顾麚u頭。
「我沒問,你就不必說?難道你不認(rèn)為該對我完全坦白嗎?」
「我不想提到她的事。」他目光一凝,神情微微一沉,「你入舒府探望過我,該知道我獨居一院!
「那又表示什么?」
「表示我與她各自生活,關(guān)系疏遠(yuǎn)!顾f。
她不以為然地哼笑著,「到手的就視如敝屣了,是嗎?」
他濃眉皺皴,神情懊惱,「我不明白你為何這么說!
「不管你與她如何疏遠(yuǎn),她的存在都是事實,我無法跟另一個女人共有一個男人,所以我們到此為止。」她決絕地道:「店面的租金、注資的款子我都會按時讓人給你送去,從今以后我們再無瓜葛!拐f罷,她旋身便要進(jìn)屋子。
舒海澄直覺地伸出手拉住她。
她奮力一甩,「放手!」
為了拉住她,他使了力,又被甩開,傷口作疼,忍不住悶哼一聲,露出痛苦的神情。見狀,天笑的胸口一揪。她知道他痛,可她也很痛啊!
「拜托你……」她望著他,眼眶里閃動著掙扎痛心的淚光,「放過我。」
「天笑?」舒海澄胸口一緊。
「我說過……如果你傷害我,我會想殺了你,我是真的會想殺了你!顾钩橐豢跉,語氣帶著請求卻又堅決,「你放過我吧!」
她那悲傷的神情及眼底的淚水教舒海澄心疼不舍,他肯定的道:「天笑,我不會傷害你,絕不會傷害你!
「可是你已經(jīng)傷害我了。」她說。
「天笑,何玉瑞她……」
「雖然她只是個出身卑下的青樓歌女,當(dāng)初卻也是你想方設(shè)法要來的……」天笑用力地倒抽了一口氣,顫抖地說。
何玉瑞是他想方設(shè)法要來的?她是從哪里聽到這些事情的?他神情凝肅地問:「是誰告訴你的?」
「不重要!顾龘P起下巴,冷峻地看著他,「重要的是……你做了!
「我并沒有做你影射的那種事!顾麌(yán)重反駁。
她眼底射出一把利刃,「那喜兒呢?」
「什……」他一頓。
「關(guān)于喜兒的事,你可對我坦白了?」她言詞咄咄逼人,「你說我跟喜兒要好,情同姊妹,你對喜兒又是什么想法?」
他心底的警鐘敲響,察覺到那一直找不到的線頭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。
「綠湖姑娘說你對喜兒有意,想買下她的初夜,可喜兒不愿意!顾龖嵑抻直瘋氐芍,淚水忍不住涌出,「這事你怎么說?」
舒海澄沉默以對,綠湖跟她說……他對喜兒有意?這種子虛烏有的指控,綠湖是如何說出口的?聽信謠言?
可她身在歡滿樓,這種事的虛實很快就能查證,不足以變成謠傳。那么她是故意污蔑他?為什么?
他與綠湖并無過節(jié),更無姑娘與客人的關(guān)系,她為何要在天笑面前污蔑他?若綠湖沒有誣陷他的必要,那就是受人指使了,是誰讓她刻意對天笑放出假消息?
「我問你……」天笑悲憤地直視著他,「喜兒的死跟你有關(guān)嗎?」
舒海澄恍然大悟,就是這個,那人的目的就是如此。說他對喜兒有意圖,再將喜兒之死導(dǎo)向他求愛不成,惱羞成怒所為。
要綠湖顛倒是非黑白的人就是勒殺喜兒的兇手,也是買兇想滅天笑口的主使,更是縱火原兇。
終于現(xiàn)身了,他忍不住竊喜著。
「天笑,請你相信我。」舒海澄不怒不急也不驚不畏,他平心靜氣地道:「我對你真心一片,這事……我會給你一個交代。」
說完,他對著她溫柔一笑,之后轉(zhuǎn)身緩緩步出海青巷。
看著他離去的身影,天笑縱放悲傷的淚水橫流。
她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么了。
第十四章 真相水落石出(1)
自花自艷的房里出來后,天笑便一路往那自從發(fā)生命案后便不再使用的房間走去。走到廊道最底,她想起第一次在這里遇見舒海澄的事情。
向天笑一定知道什么、看見什么,可為什么她一點都想不起來?
想起當(dāng)她碰觸到門上鏈條便一陣頭痛欲裂之事,她不覺倒抽了一口氣,全身打著寒顫。為什么舒海澄一副坦蕩的樣子?是因為他有著影帝級的演技,還是他真的無辜清白?她得想起來,得知道那天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事。
下定決心,她解下鏈條,推開房門。
房里有一口窗,窗外透進(jìn)微光讓她可以看見屋里的景況。顯然自發(fā)生事情后,這房間再無人進(jìn)入。
屏風(fēng)倒下,床褥凌亂,顯示當(dāng)時喜兒曾奮力掙扎抵抗。
想到這兒,天笑開始頭疼了,但她不再抗拒它。
快想起來!她鞭策著自己。
屋子里一定有什么蛛絲馬跡,她得找出來,也許看見什么她便能尋回那一段遺失的記憶。
她立刻在屋里四處搜尋翻找,爬上床在那一片凌亂中尋找任何可能的、可疑的線索,但卻沒有任何收獲。
當(dāng)她下床時,瞥見床底下有條湖綠色的線露出,趴下來將手伸進(jìn)去一抓,摸到了一塊玉佩。
她拿起來一看,是一塊綁著一截斷線的玉佩,玉佩上雕著一個「秀」字。
「秀?」她眉心一擰,喜兒的名字里沒有秀字,顯見這不是她的物品,那么是……忽地,她的腦袋像被刀劈中了一樣,疼得她差點尖叫。
腦海里彷佛有幾百尾黑蛇交纏蠕動,惡心又可怕。
「不……」她抓著頭,痛苦得流下眼淚。
啪的一聲,有什么劈開了那些糾纏的黑蛇,現(xiàn)出數(shù)道光芒,然后那遺失的記憶迎面而來,打醒了她。
記憶像是一場舞臺劇,在她腦海中上演——
那天,向天笑在喜兒的房間縫衣,兩人開心聊著趣事。
外頭突然有人敲門,喜兒去探了探便示意她躲到屏風(fēng)后面,之后喜兒開了門,進(jìn)來的是一名男子。
她在屏風(fēng)后,什么都看不真切,只知道他們說了沒幾句話,她便聽見喜兒驚叫的聲音。乒乒乓乓的聲響讓她忍不住偷瞄,只見男子將喜兒壓在床上,對她用強。
喜兒拼命反抗,他只得搗著她的嘴不讓她出聲尖叫。
她該跳出來的,可是她太害怕了,只敢躲在屏風(fēng)后發(fā)抖,眼睜睜看著悲劇發(fā)生。
「小婊子,你咬我!」男人怒斥著,惱羞成怒地掐住喜兒的脖子。
他非常用力,用力到兩只手都暴出青筋,喜兒掙扎了幾下就不動了。
男人驚覺闖下禍?zhǔn)拢@慌地跳下了床,逃出門外。
向天笑癱坐在屏風(fēng)后面,手軟腳軟,發(fā)不出聲音。她望向兩條腿掛在床邊、動也不動的喜兒,驚恐又自責(zé)的眼淚不斷落下。
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,努力地站起,并從屏風(fēng)后出來。許是心神不寧,一個不小心便撞倒了屏風(fēng),發(fā)出聲響。
沒想到這時已經(jīng)離開的男子竟然返回,就站在門口。
她與他四目相對,認(rèn)出他的身分——劉煥秀,歡滿樓的?停畡⒐庵葜。
她不知哪來的力氣,沖向門口推開想抓住她的劉煥秀,飛也似的逃出了歡滿樓。
「天啊……」不是舒海澄,不是!不管他是否真覬覦喜兒,勒殺喜兒的并不是他。
她得趕緊將這件事告訴舒海澄,喜兒之冤不可石沉大海,她要為喜兒討回公道。
天笑抹去滿臉的淚水,邁步便要離開,才沖出房門便撞見綠湖。
「天笑?」綠湖訝異地看著她,「你、你在這做什么?我看房門開著,還想著是誰!
「綠湖姑娘,不是舒海澄!顾ブG湖的手,激動得淚流滿面,「我想起來了,全都想起來了!」
綠湖一怔,「你……你想起什么了?」
「勒殺喜兒的兇手是劉煥秀!固煨φf:「他求愛不成,一時惱羞錯手勒死了喜兒!
「什……」綠湖陡然一震,「是真的?」
天笑篤定地道:「是,當(dāng)時我就在喜兒房里,我躲在屏風(fēng)后面目睹一切。」
「老天爺!」綠湖驚呼一聲,「這真是太可怕了!
「我要趕緊去找舒海澄!
「不!」綠湖拉住天笑,神情嚴(yán)肅地道:「這事千萬別聲張!
「什……」天笑不解。
「天笑,劉煥秀是知府之子,官家子弟,舒海澄不過是商賈之家,不只對劉煥秀無可奈何,還可能引火上身!
綠湖此話不無道理,此案被壓下不辦,必然是因為劉煥秀動用其父的人脈及權(quán)勢。
「天笑,通判大人朱實是我的客人,他正直耿介,嫉惡如仇,若他知道此事必會想辦法重新審查此案的!咕G湖緊緊地拉住她的手,「現(xiàn)在你先回店里去,千萬別對任何人說起此事,我立刻著人送信去給朱大人,晚些我去接你求見他!
「綠湖姑娘……」六神無主之時能得綠湖相助,天笑十分感激。
「好姑娘,別怕!咕G湖輕輕抹去她的淚水,溫柔安慰著,「等我!
天笑點點頭,將那塊玉佩緊緊地抓在手心里。
街市閉戶,無人之際,一身深色衫褲的綠湖親自趕著一輛騾車來到流年的門前。
她自車上下來,輕敲大門。
門開了,天笑探出頭來。
「走吧,我?guī)闳ヒ娡ㄅ写笕。」綠湖說。
「嗯!固煨ψ叱龅觊T口,轉(zhuǎn)身上了鎖便跟著綠湖步向騾車。
綠湖一臉慎重地問:「天笑,你沒告訴任何人吧?」
天校搖頭,「沒有,我連爺爺都沒說,只說我今晚在工坊開夜工!
綠湖頷首一笑,「甚好,千萬別牽連任何人!拐f著,她拉著天笑來到騾車前,掀開簾子,「進(jìn)去吧!」
天笑進(jìn)到小小的、連扇小窗都沒有的車廂里,一坐定,綠湖便驅(qū)車走了。
沒有窗口,天笑只能看著前方驅(qū)車的綠湖的背影。
她內(nèi)心忐忑不安,不斷地摩挲著手指頭以緩解那緊張的情緒。